一无所有

同样中途离开现场的，不止后涉林和舒曌，还有刚回国不到一小时的其钰。

为了遵守与秦阿姨的约定，他在雷克雅未克做了不可逆的结扎手术。

术后恢复期一般需要半月以上，但他急着回国，只躺了五天，剩余时间忍耐伤口疼痛，在私人飞机上待了29个小时。

当初出国屏蔽一切国内消息的后果，是直到下飞机换回原来的卡，才从一堆消息轰炸中得知书文将与张扬结婚。

邀请函上的日期与时间，就在半小时后。

其钰难得再次感受到呼吸停滞的滋味。

他面色惨白，分不清出自下体疼痛还是几乎麻痹的心脏。

只知道握紧手机，声线不稳，吩咐司机加速，前往宾客陆陆续续到齐的婚礼现场。

可要从机场赶到庄园，半个小时实在勉强。

司机老李原本想对其钰说安全更重要。

但瞧他一脸六神无主、好似遭遇不可承受事件被夺舍的模样，所有话绕到心头，通通化作一声叹息。

“老板，坐稳了。”

老李在其钰手下当了将近五年的司机，即便并非天天到岗，也从未看过他像个毛头小子的一面。

或许是他太早成熟接手士其、身上总释放令人安心的淡然，才让大家差点忘记，他甚至不到而立之年。

和其钰同龄的他的儿女，如今仍在国外留学，还过着惬意潇洒的日子。

哪像其钰，身上肩负远远超出这个年纪该担的重任。

所以见其钰魂不守舍、不停拨打一个无人接听的号码，他实在于心不忍。

老李一路闯过三两红灯、高速路上开到最大码数，好不容易才赶在庄园闭门前把其钰送进现场。

此时仪式地点已然响起婚礼进行曲。

其钰不顾伤口撕裂的苦楚，奔向仪式边缘，最终却停在距离台前不到十几米远的展板后头。

阻拦他的不止肉体无法忽视的疼痛，还有几乎将他隔绝在外的喜悦氛围。

他瞧见无数喊得出名字的业界大拿，喜眉笑眼，好似觉得台上这对新人实在相配。

张家不少亲戚坐在台下，脸上无一不带着艳羡欣赏。

张阿姨泪眼朦胧、张彰仪从兜里掏出纸巾。

而张扬神采奕奕、满面春风，嘴角笑意难压，牢牢盯住红毯上正前行的书文。

背对他的秦阿姨背影坚定、缓缓将书文牵到张扬身前，郑重其事，把书文的手放进张扬掌心。

她似乎用力握紧两人双手，嘴里说了什么，随后张扬收敛笑意，俯身对她点头，神情认真严肃。

其钰心脏狂乱作响，好似要爆炸一般，痛楚扩散蔓延，双腿如铅重，再无法往前跨出一步。

他能感知自己或许快要晕倒，所有超出生理极限的身体反应都在努力强撑。

但他说不出话，头顶斗大汗珠不断渗落，唇瓣发白，只能紧握展板支撑架，逼自己从书文身上移开视线。

也许这才是书文最好的选择。

在众多名流注视下风光大婚，嫁入一个所有亲戚都需要讨好她的庞大家族。

张扬会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她，张扬母亲会像疼爱自家女儿一样宠她。

她有整个匿光的人脉支撑，有强大的靠山庇护，未来前途无量，一片光明。

而他从未身处光明，怎么敢保证能给书文同样的一切？

他的家庭支离破碎，亲戚妄图坐享其成。

唯独看似风头无限的底牌士其，为了换取未来与书文的长久联系，早已抛出。

他一无所有，连心也残缺。

妄求书文怜悯，反而自私自利。

这颗自他降生其家必然结出孤独的果实，他只能混合苦涩，独自吞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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